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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原江蘇省委宣傳部副部長楊承志女士稱陸文夫為“中國的文學大家”
中國的文學大家陸文夫
片頭出像: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对娊洝分羞@段美文是形容君子文采風流,似象牙經過切磋,如美玉經過琢磨。作家陸文夫正是這樣一位翩翩君子,雖飽經滄桑,卻品格高潔,心境淡泊,在喧囂的塵世里獨善其身,用細膩的心思咀嚼生活,用滾燙的文字流淌情感。當一個個小說人物躍然紙上,一幅幅生活畫卷慢慢打開時,陸文夫的形象也逐漸清晰起來,他清淡如茶,沉郁似酒,從朦朧的遠處向我們走來。
苦行僧
“我總覺得負有一點什么歷史的責任,有義務寫出人生的道路和社會的變遷,把自己的心血和曾經流過的眼淚注入油盞內,燃燒,再燃燒,發出一點微弱的光輝,讓那些走向幸福的人們在夜行中遠遠的看到一點光時,感到一點安慰:快了,前面又到了宿營地。”
陸文夫—— 《微弱的光》(字幕)
1953年在《新蘇州報》當新聞記者的陸文夫開始嘗試寫小說,在經歷了一次退稿后,1955年,小說《榮譽》在《文藝月報》顯著版面上發表,并榮獲江蘇省首屆文藝創作獎。陸文夫嶄露頭角,不久就參加了中國作家協會華東分會,并且出席了在北京召開的全國青年作者第一次代表大會。
受此鼓舞,1956年,陸文夫的另一篇小說《小巷深處》發表在《萌芽》雜志上。小說一經發表就引起一陣轟動,成了陸文夫的成名作。1957年春天,江蘇省文聯成立創作組,陸文夫離開報社,到南京當起了專業作家。
采訪:陸文夫的妻子 管毓柔(他很專心地在那里工作,每天從早到晚堅持寫作)
1957年,陸文夫和艾煊、高曉聲等人創辦了同人刊物《探求者》。他們覺得文學不應該只是唱頌歌,要干預生活,要寫人,探索人生的道路。同時認為過多的政治運動和階級斗爭已經破壞了人與人之間的正常關系。誰知,刊物還未辦成,反右風暴驟然襲來,創辦《探求者》的幾個人被打成反黨小集團,陸文夫被下放到蘇州機床廠當了工人,那一年,他29歲。
1960年夏天,文藝復蘇,陸文夫由于在工廠里表現不錯,得以回到省文聯創作組,當起專業作家來。他吃一塹長一智,小心謹慎地調動思維、整理素材,創作了一些反映工人階級生活的短篇小說,代表作有《葛師傅》、《二遇周泰》等作品。
采訪:中國作協會員 泰州市文聯副主席 劉仁前 (陸文夫跟葛師傅、周泰這些人交往的時候,是以一種非常真誠的姿態出現的。茅盾先生為什么非常推崇這幾部作品,實際上,在那個時候,這樣的作品太少了)
好景不長,1965年,受“探求者”事件影響,陸文夫被趕出文藝界,回到蘇州一家紗廠當工人,在紗廠的時候,他不看書,更不寫小說,星期天喝半斤黃酒,低聲唱《貝加爾湖之歌》,唱著唱著便聲音嘶啞,熱淚滿面。
1966年文革席卷全國,作為“探求者”事件的當事人,陸文夫自然難逃厄運,1969年底,全家被下放到蘇北黃海之濱的射陽縣務農,那里當時是江蘇省最艱苦的地方,人稱江蘇的西伯利亞。陸文夫帶著妻子和兩個女兒,住在三間茅草屋里,一住便是9年。
采訪:陸文夫的妻子 管毓柔(他的心情當時還是很平穩的,沒有那種悲觀失望的心情,就是想看看書,自己思考一些東西)
在射陽的九年,陸文夫造茅屋,種自留田,和下放的老朋友喝酒聊天,縱論天下事,并將自己的經歷,國家和個人走過的道路都作了一些總結,思考了不少問題,對生活有了更為透徹的認識。
1978年,四人幫粉碎,舉國歡慶,陸文夫全家回到蘇州,此時,他已經整整50歲。1979年,“探求者”冤案獲得平反,陸文夫和朋友們痛飲了3天以后,便把鋼筆找出來,創作的沖動像一股熱流尋找到噴口,他要寫小說了。對于停筆十三年的陸文夫來說,就像一個臥床13年的病人一樣,爬起來扶著墻壁走路,慢慢地把遙遠的記憶喚醒。
采訪:中國作協會員 泰州市文聯副主席 劉仁前 (那個時代,很容易誕生《金光大道》,像浩然的作品,但陸老這樣的作家,沒有變成這樣一種類型的作家,是他自身內在的學養,內在的對于人和社會的深刻認識和把握,成就了他的文學創作)
在粉碎“四人幫”后的第一個10年間,陸文夫發表了40萬字的中篇和短篇小說,3次獲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1次獲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這些作品標志著陸文夫的創作走向成熟。
知味者
美食是一種藝術,而且是一門綜合藝術,它和繪畫、雕塑、工藝、文學,甚至和音樂都有關聯。比如“響油鱔糊”、“蝦仁鍋巴”,食前都會發出響聲,這響聲是音樂,是一種引起食欲、振奮精神、增添興味的音樂。
陸文夫(字幕)
1985年,根據陸文夫的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美食家》在全國公映,這一年,他的小說《美食家》榮獲第三屆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并在法國巴黎風行,銷售10萬冊,享譽全球,陸文夫也被公認為是美食家了。
小說《美食家》環繞著朱自冶、孔碧霞的飲食生活發展故事,書中絕句:“斟酌橋邊舊酒樓,昔年曾此數光籌,重來已覺風情減,忍見飛花逐水流。”淡淡幾筆,勾勒出的風雅遺韻是數百年的文化積累,但經過歲月洗磨,如今已經是船過水無痕了。小說用惆悵的筆調,淺唱低吟地為文人生活品味留下一幅夕陽殘照。
采訪:江蘇省作協主席 黨組書記 范小青(陸文夫的作品表面上是寫吃,寫景色,寫小人物,實際上反映了非常深厚的歷史背景和時代變遷,尤其是反映了他在這個時代變遷過程中,個人對時代的思考,我覺得這是他作品中體現得非常深的)
“老蘇州茶酒樓”鏡頭
席設樹陰之下,花前淺酌,飯罷品茗,然后欣賞盆景,這是蘇州文人生活的小聚。小聚是一種雅敘,除佳肴美酒外,或賞花觀畫,或相互吟詩唱和,是必須的。其目的如李曄《竹懶花鳥檄》所謂“淘汰俗情,漸及清望,互相唱詠,以見性靈”。
在“老蘇州茶酒樓”,陸文夫親撰楹聯一幅:“天涯來客茶當酒,一見如故酒當茶”。陸文夫認為,對于一個有文化的食客來說,吃,應求一種境界,或稱為環境、氣氛、心情、處境。他主張,飲食飯店一定要講究氣氛,只有環境幽雅,氣氛濃郁,食客吃起來才會有興致,吃得舒服,吃得開心。
采訪:江蘇省作協主席 黨組書記 范小青(經常一桌菜吃完以后,他就會說這桌菜,就這個菜還算一個菜,這個時候,廚師就已經很高興了。我們蘇州有好多飯店的廚師,聽說陸文夫老師來了,都很擔心,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過關)
陸文夫知味善飲,茶,必不可少,朋友們都知道他愛茶之切,每有好茶,總要給他留著,“因為只有陸文夫才不致委屈了好茶”。他喝茶不是單純為了消渴,滋味深長的閑飲,可以助談,且帶有幾分雅意。陸文夫也愛酒,他酒齡長、酒量大,故有人送他個“酒仙”的雅號。平時在家,陸文夫是有菜得飲,無菜亦得飲。其邏輯是有菜不飲枉對佳肴;菜不夠,酒來湊,君子在酒不在菜也。
早年飽經磨難的人生經歷,并沒有消磨掉陸文夫對生活的熱愛。他心靈手巧,會做木工活,會修理物件;他喜歡美的東西,美食、美酒,無一不好。在他的小說里,甚至會捕捉到濃濃的煙火味——市井生活里的吳儂軟語,江南水鄉里的風情掌故,綠楊深巷里的流年似水,和著纏綿婉轉的昆曲隱隱地浮現出來。
許多人由此認為陸文夫筆下的人物多是販夫走卒、善男信女,游人吃客,審美風格清雋秀逸,含蓄幽深,頗似蘇州的“盆景”——小而精致,卻少了大氣磅礴。后來陸續地讀到他的《井》、《清高》以及長篇小說《人之窩》,慢慢地感受到,陸文夫的小說雖有“盆景”的特點,但他的“盆景”卻能“收山林竹石于盆之間”,細品之余,意蘊豐饒。
采訪:江蘇省作協主席 黨組書記 范小青 (像《圍墻》,寫一個很小的事情,拆一個圍墻,建一個圍墻,其實反映的是整個社會的一個改革勢力和保守勢力的博弈,反映的主題是很重大的,但你感覺不到他在說教,他通過很生動的故事來講)
主持人出像:
陸文夫的小說里處處滲透著深厚的傳統文化內涵,而在那些文化深處,又不時地呈現出許多難以言說的沉重與悲涼。這正如陸文夫是一名知味者,他品嘗的不僅是煙、酒、茶,或許更是一杯生活釀造的佳釀,一種生命流動的質感,一段歲月輪回的光陰。
思鄉人
我的故鄉不是蘇州,雖然我在蘇州已經生活了五十多年。可我的衣胞之地卻是長江邊上的一個小小的村莊,那村莊叫作四圩,屬于江蘇省泰興縣。
陸文夫《故鄉情》(黑場 字幕)
主持人出像:(在我身后的這條小河貫穿整個村莊,河的對岸就是著名文學家陸文夫的故居所在地。多少年過去了,透過這條小河,我們依然能夠想象出陸文夫的童年時光)
在散文《微弱的光》中,陸文夫寫道:“我于1928年3月23日出生在江蘇省長江北岸的一個小村莊里,五歲的時候移居靠近長江邊,萬里長江離開我家的大門不到200米。沙沙的濤聲每日催我醒來,伴我入睡。”
連綿的長江水竟然成了陸文夫的生命之河,時光流轉,夕陽西沉的傍晚,太陽的余暉灑在江面,在金色波光中,一葉扁舟載著陸文夫駛向遠方。多年后,在蘇州家門前,雙鬢斑白的陸文夫站在河邊的青石板上,看著潺潺流動的河水,思緒又飄到了長江邊。
“我每天都要坐在江堤上呆望,望著那些輪船和帆船從天邊出現,又慢慢消失在天的盡頭。這就引起了我的遐想:這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的?我想不出來,東望是水天一色,西望是水天一色,一片廣漠的空白,遐想無所附依。”
陸文夫《微弱的光》(字幕)
長江給了陸文夫最初的想象,廣漠的空白是小說無限發展的情節,一直延伸,沒有盡頭。遐想是靈魂插上翅膀,如蒼鷹一般沐浴著江風,掠過江面,穿過云霄,飛向遠方,沒有盡頭。大江文化健壯了陸文夫的筋骨,豐滿了陸文夫的肌體,充盈了陸文夫的頭腦,讓這位“江南秀士”的文章靈巧里透著古樸,詼諧里透著蒼涼。
在陸文夫的生命印跡里,除了長江,還有銀杏。陸文夫從小學讀到初中,從私塾讀到學堂,時光大多是在廟堂邊和祠堂里度過的,廟的四周有許多高大的銀杏樹,最大的一棵,五、六個孩子手拉著手才能合抱住,銀杏作為一種兒時的影像已深深鐫刻在陸文夫的頭腦里。
采訪:泰興市委宣傳部副部長 文聯主席 陸進富
(陸文夫很隨和,和我們一起喝酒聊天(1976年在南京后宰門省出版局招待所),談得最多的就是故鄉的銀杏樹,他說在張橋上小學的時候,躲在銀杏樹上,和日本鬼子捉迷藏,給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在泰興文聯主編的文藝會刊《銀杏樹》上,能找到陸文夫的蹤跡,專欄‘名家有約’里有一篇散文《銀杏樹下》,正是陸文夫所作,他以樸素的寫實手法回憶家鄉的銀杏和風土人情。
采訪:泰興市委宣傳部副部長 文聯主席 陸進富(這篇回憶散文實際上寫了大江文化和銀杏文化對他的影響,盡管大家稱陸文夫為“陸蘇州”,其實他也可稱為“陸泰興”,他是大江文化和銀杏文化的優秀代表,他身上沾著銀杏樹的靈氣)
長江、銀杏,大自然賜予人類的瑰麗珍寶,它們緊緊地將陸文夫與泰興這一方水土系在了一起。滾滾東逝長江水,奔流到海不復還,這樣的長河急流卻將陸文夫載到了蘇州的溫柔河里。蘇州的河波瀾不驚,清秀文雅,慢慢滋潤著陸文夫的文思。當歲月老去,蘇州的情調染白了陸文夫的鬢角,而長江岸邊的銀杏卻獨獨勾起了他兒時的回憶,那繽紛的葉,晶瑩的果,蒼勁的干,蜿蜒的枝,人間最美的圖景讓陸文夫的思緒永遠定格在那個久遠的年代。
斯人已逝,生者常思。2009年6月6日,泰興市陸文夫研究會成立,至今已形成研究文章39篇,陸文夫作品導讀校本教材即將編寫完成,在學習、宣傳、研究陸文夫方面取得了階段性成果。
(黑場、字幕)
陸文夫 江蘇泰興人
生于1928年3月23日
卒于2005年7月9日
享年77歲
曾任蘇州市文聯副主席、江蘇省作家協會主席、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
以《獻身》、《小巷深處》、《圍墻》、《美食家》等小說飲譽文壇
撰稿人:陸文夫研究會副秘書長 徐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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