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湘 趙啟明 楊琦老師在最近的 《揚子晚報》上發表了《我們給第一套人民幣當模特》一文，記敘了1948年楊琦老師和翟英老師一起為第一套人民幣設計雕刻的親身經歷。 楊琦老師健在，翟英老師已故。新中國成立后翟英老師在上海印鈔廠是我們的前輩和導師，在多年的相處中，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翟英老師出生在泰興農村，早年投身革命，在新四軍北海銀行印鈔廠，專攻鈔票設計雕刻技術，在十分艱苦的環境下，他整天勤學苦練，刀不離手，練就了一手高超的鈔票設計雕刻技藝，為根據地的鈔票印制事業默默奉獻。在1948年全國解放前夕， “中國人民銀行”誕生了，著手籌備印制第一套人民幣，其中一張 “拾元券”的設計雕刻任務就落在翟英和他的同事楊琦身上。經過精心設計，反復修改，樣稿終于通過審批。這張 “拾元券”人民幣主景圖案 “工人和農民”就是由翟英親手雕刻的，是他的代表作之一，其中農民的形象設計，也是以翟英本人作為模特繪制而成的。隨著第一套人民幣的發行，出自翟英和楊琦兩位設計雕刻師之手的這張 “工農拾元券”，走向全中國，走進千家萬戶。 1949年初泰州解放了，隨大軍南下的北海銀行印鈔廠員工途經泰州，進行短暫的整休，為挺進江南，挺進大上海做準備工作。翟英雖然回到久別的家鄉土地，也顧不上到鄉下看看。不久上海解放了，北海銀行印鈔廠全體員工奉命接管國民黨設在上海的 “中央印制廠”，翟英老師參與接管重組 “上海印鈔廠設計雕刻室”，后來長期擔任設計雕刻室負責人，也是主要設計雕刻技師之一。在恢復重建的同時，他組織新老員工緊張地投入到人民幣的設計雕刻任務中，他特別重視培養設計雕刻技術人才，先后吸收多批優秀青年進行精心培養，其中有的已成為當今我國人民幣設計雕刻專家。 翟英老師身材修長，習慣穿著深藍色的燕尾工作服，健步前行，目不旁騖，偶遇熟人點頭一笑，照常走自己的路。上班鈴聲未響，翟英老師已在燈下伏案工作了。他常說 “人要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他對青年人要求十分嚴格，他說 “學雕刻，要抓重點，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不然會像駝背跌跟斗，兩頭不著實，學雕刻要循序漸進，由簡入繁，由淺到深，一步一個腳印，一環扣一環，不可吃夾生飯�！钡杂⒗蠋熖貏e強調基本功要練扎實，他告誡我們： “搞鈔票雕刻這一行，成天跟刀子打交道，要像足球守門員那樣，拿出看家本領來，每一刀都不輕易放過，認真把好質量這個關�！蔽覀円恍┣嗄耆耍袝r心不在焉，刻了幾刀，就要離崗閑聊，被翟英老師撞見了，他嚴肅地指出： “猴子屁股坐不牢，非得用膠水才能粘牢�！� 平日，翟英老師手上的活很繁忙，但他仍要抽時間巡視青年人設計雕刻技藝的進展情況，他有時靜觀默察，有時手持放大鏡仔細推敲，對青年人的習作，總會簡明扼要地肯定優點，鼓勵進步，指出欠缺，點穴到位。大家都樂于接受翟英老師的點評。有一次他對一個青年人的雕刻作品很滿意，特意批下了 “流麗”兩個字，勉勵他：“鈔票雕刻就是要追求品位與境界，才能達到流暢而華麗的效果�！� 在大躍進年代，流行 “又紅又專”的口號，翟英老師指出： “政治應體現在技術業務上，切忌空談。”他還舉了一個例子，說的是一個設計人員畫 “奔馬圖”，表現 “大躍進”，卻把馬腳多畫了一個關節，成為馬弊腿，連基本設計技能都不過硬，政治又從何談起啊。他提醒大家引以為戒。 第26屆世乒賽后，報刊上發表了由毛主席寫按語的徐寅生 《如何打乒乓球》一文，翟英老師熱情給大家介紹，他認為學哲學、用哲學大有好處，既然運用辯證法能打好乒乓球，也一定能夠用辯證法指導我們的鈔票設計雕刻工作，好與差，成功與失敗都是可以轉化的。 翟英老師將鈔票雕刻技術總結為推、挑、切、削等技法，為大家上課和講解，把鈔票雕刻實踐中形成的感性認識提高到理性認識，用理論指導實踐。為了提高設計雕刻人員的專業水平，翟英老師還時常聘請專家到印鈔廠里來上課，他與大家一起聽課，做筆記，并按時完成專家布置的作業，他說：“做到老學到老，學無止境�！彼�組織大家出去看展覽，到郊外寫生，把大家的寫生作品在室內展出，要求大家評判，相互取長補短。 翟英老師十分重視文學藝術修養，對設計雕刻技藝的促進作用。他經常閱讀唐詩宋詞，還學外語，寫得一手漂亮的鋼筆字，毛筆書法也有很深的功底，隸體含篆味，古樸而蒼勁。他以諧音為自己起的筆名，如 “植蔭”、 “只螢”，并篆刻了印章，其印痕至今還顯現在他捐贈給資料室的圖書扉頁上。 翟英老師的工作臺兩側，常年陳設著山水盆景，小橋流水，青苔鮮綠，生機盎然，春暖時節，水仙花彌散著陣陣清香。在這寧靜而雅致的氛圍中，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心專注，精雕細刻，留下了不少的佳作，作為珍貴的資料，為上海印鈔廠所收藏，供一代又一代的印鈔設計雕刻工作者學習和研究，這也是翟英老師為我國印鈔事業留下的寶貴財富。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永遠懷念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