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從長江之濱的江蘇泰興走來,來到渤海灣邊的軍港,她把一生中最寶貴的年華獻給了大海,獻給了人民海軍。對海軍事業,她眷眷情深,胸懷像大海一樣博大寬廣,而面對人生的坎坎坷坷,她又如鋼鐵一般堅強。”海軍后勤部駐秦皇島某部政委戴光正這樣動情地評價她。 她就是全國百名好軍嫂、全軍十大軍嫂、海軍秦皇島被服中心主任章富英。懷著幾份崇敬和驕傲,家鄉的記者前不久來到秦皇島,走進章富英的大海人生。 向往大海:她成了海軍的妻子 今年54歲的章富英是泰興市曲霞鎮張匡村人。1976年,22歲的她經人介紹,與在秦皇島服兵役的泰興籍戰士王銀林相識成親。 章富英回憶說:“他從小就失去父母,家里只有一間泥草房,相親那天連一張板凳都找不著坐。”左鄰右舍好心地勸章富英的父母:“英子這么好的條件,還是再看看其他人家吧。并且,海上風高浪大,讓家里人提心吊膽的。” 章富英這樣向家人坦露自己的心跡:“我向往大海,喜歡他那身迷人的藍軍裝。不管今后的日子多苦,我心甘情愿。” 婚后,章富英和丈夫過著“牛郎織女”般的生活。為了不讓丈夫分心,章富英用柔弱的雙肩擔起了家庭的全部擔子,白天和男勞力一樣下地“掙工分”,晚上回來還要準備4頭豬一天的飼料,個中辛苦,章富英從不向千里之外的丈夫傾訴。即使是女兒、兒子出世,孤立無助的章富英也只讓有充足理由休假的丈夫在身邊伺候了三天,就催著丈夫回到了部隊。 上進的王銀林沒有讓妻子失望,婚后不幾年,他就被提拔為海軍秦皇島辦事處某綜合倉庫被裝修理所所長。 守望大海:她從江邊來到海邊 這邊身在江邊,心系海邊,牽掛著守望海疆的丈夫;那邊身在海邊,心系江邊,牽掛著“既當媽又當爹”的妻子和少有父愛的兒女。 為了支持丈夫,1980年,章富英撂下操持多年,日漸像模像樣的家,告別父母和鄉鄰,牽著一雙兒女來到人生地疏的秦皇島。章富英回憶說:“剛到時,丈夫整天在部隊忙,自己在秦皇島又無親無故,寂寞得連個一起說話的人都沒有。” 由于當時王銀林的工資也只有幾十塊錢,為了生計,忙完家務的章富英不得不跟隨建筑施工隊做雜工。抬磚頭、搬石頭、篩沙子、揀煤渣……每天回來累得骨頭像散了架似的。一名隨軍家屬好心地對章富英說:“被裝廠就是安置部隊家屬的,回來跟你當家的說說,讓他把你安排進去,比做雜工強多啦。” 幾次王銀林晚上回到家,章富英想開口,但每次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直到有一天,部隊領導路過章富英忙雜工的工地,看到她一臉的煤灰,手上核桃大的水皰,部隊領導把王銀林叫過來“訓”了一通,并當即研究決定,讓章富英第二天就到被裝修理廠上班。 “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得像過年似的,一晚上都沒有睡覺,雖然是做的縫縫補補的活,但覺得很神圣,很光榮。”26年過去了,和記者說起那一刻,章富英還是一臉的幸福:“當時的被裝修理廠在一個名叫‘黑嶼溝’的偏僻山溝里, 廠里共安置了8個軍嫂,每天我們一大早就從家里帶著中飯,爬10公里的山路,穿過一條長2000米的黑洞洞的隧道去上班,天黑才回家。” 8位軍嫂非常珍惜這份工作,縫縫補補、拆拆洗洗,沒日沒夜地忙,但收入很低,部隊領導看在眼里,準備從有限的軍費中擠出一部分為她們加點工資。當時已當上小組長的章富英第一個表態:“不行,我們是擁軍才嫁給軍人的,如果成為部隊的負擔,不如回家種田。” “每當拿起針線時,就有一種無法言表的責任感和使命感。那個時候部隊條件還比較艱苦,所以對每件送進來的舊軍服,都是小心翼翼地拆,生怕浪費布料;縫舊衣被時,針腳也走得很細密,總擔心加工的舊軍服戰士們不耐穿。”章富英說。 已經年逾古稀的王鳳娟老人至今說起章富英時,仍然眼角噙著淚:“章富英剛進廠的那年夏天,山洪暴發,將廠里一倉庫的舊軍服全部卷入湍急的洪流中,8個軍嫂急得直跺腳。章富英顧不上被洪水卷走的危險,跳進齊腰深的洪水,在水中泡了大半天,硬是將一件件軍服從洪水中撈了出來。” 1985年,海軍后勤部決定將被服所從山溝里搬到秦皇島市區,單位更名為海軍秦皇島被服中心,章富英被任命為副主任,企業也試生產成品軍服。 縫縫補補的“小活計”,軍嫂們干起來還算得心應手,但生產成品軍服可是以前從沒攬過的“瓷器活”。一件普通軍服,最基本的技術指標就有20多項,軍嫂們心里一下子沒了底。章富英晚上和丈夫一商量,第二天就把兩個孩子寄養在人家,只身來到沈陽軍區某老牌軍服生產企業,專門學習軍服縫紉技術。憑著“牛一樣”的鉆勁和韌勁,其他人要用兩年,而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章富英,只用了三個多月就將軍服的選料、裁剪、縫紉、熨燙、包裝、入庫等所有工序的技術要領都裝到了腦子里,并且練就了一套目測部隊特殊體型官兵的“三圍”(脖圍、腰圍、臀圍),尺寸正負誤差不超過1厘米的“特技”。回來以后,章富英當起了教員,手把手地教其他軍嫂,半年后,被服中心就拿出了各項指標全部合格的海軍服,改變了海軍后勤部無專業海軍服生產企業的歷史。此后,章富英又不斷加強產品質量管理和新品開發,中心生產的各類軍服連續多年榮獲解放軍總裝備部質量全優產品,海軍秦皇島被服中心也成為海軍唯一的特種服裝中試基地。 就在被服中心一步步發展壯大時,1990年4月29日深夜3點,由于車間線路老化,車間失火。住在廠里的章富英和丈夫連鞋都沒穿,就沖進火海搶布料,臉上烤出了水泡,頭發都燒焦了,但她全然沒有顧及。當她和丈夫跳出火海,捧出最后一捆布時,身后的房屋轟然倒下。 作為當時海軍唯一的被裝生產企業,為了不影響部隊供應,章富英和丈夫把車間搬到了職工食堂內,同時沒日沒夜地組織施工隊搶修廠房。當時正值夏季,章富英把兒子和女兒撂在家中,一連13天都沒有給他們洗一次澡,餓了就讓他們自己吃開水泡飯。 1993年5月19日,對章富英來說,是一生都刻骨銘心的日子。凌晨一點多鐘,在北京出完差的王銀林,為了不影響第二天的工作,連夜往回趕,途中不幸因車禍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而此時章富英正在外地為被服中心招縫紉工。當她趕回企業,見到自己相濡以沫近20年的愛人時,已是陰陽兩隔,心如刀絞的她當場昏了過去。 “沒有哭過長夜的人,不足以言人生。”章富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記者說,“當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一樣,要知道,當時企業是多么需要他,一雙未成年的兒女多么需要他,我是多么離不開他啊。”章富英拖著穿著重孝的子女送走丈夫后,第五天就擦干臉上的淚痕回到了單位。部隊領導讓章富英在家休息一段時間,章富英的一句話卻是:“車間生產線上還有17萬套迷彩服的生產任務,我放心不下呀。” 丈夫的離去沒有擊垮她,當部隊黨委研究決定由章富英任被服中心主任時,堅強的章富英沒有退卻,勇敢地挑起了這個重擔,在她內心深處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讓戰士們穿好,把軍嫂安置好”。在她的努力下,企業當年實現產值6000多萬元,創歷史最好成績。 融入大海:海軍官兵都叫她“兵媽媽” 常常懷念丈夫的章富英在自己辦公室里栽了一棵四季常青的龜背竹。10多年過去了,當年還是個小盆景,如今已枝繁葉茂地長滿了大半個辦公室,她說:“人生可能會有冬天,但不能沒有綠色,因為那是生命的象征。” 2000年,我國對軍工企業實行改革改制,被服中心面臨兩種選擇:一種是與部隊脫鉤,走市場化道路;另一種是歸屬部隊,企業不搞對外經營。作為海軍唯一的被服生產企業,部隊領導當然希望章富英把企業留在部隊,但部分老職工找到章富英的辦公室“談心”,認為企業歸部隊后,不搞對外經營,職工的收入只有地方企業的一半,不劃算。而就在那幾天,秦皇島一家服裝生產企業出15萬元的年薪請章富英過去;北京一家日資服裝公司拋出了年薪百萬元的“繡球”。當著職工的面,章富英毫不猶豫地回絕了。她對前來“談心”的老職工們說:“雖然每月只有2000元左右的工資,但一想到蔚藍的大海,一看到從自己企業流水線上下來的一件件軍服,心里特寬慰。”職工們感動了,一句話不說,又坦然地回到了車間。 部隊的生產任務經常是臨時下派的,有時甚至是晚上下達的生產任務,第二天第三天就要完成。對此,章富英從不講困難、講條件。1997年,香港回歸,中心3天完成了2000套駐港部隊服裝生產任務;2003年春節前幾天,中心一天一夜趕了800套訓練服;去年,海軍葫蘆島演習,中心7天完成4000套迷彩服生產任務……而完成這些任務,章富英和職工們都是吃住在車間的。 這些年來,人過中年的章富英給自己定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年都要帶著幾名縫紉工定期下連隊、上海島、爬高山、走哨所,足跡遍及南沙群島、西沙群島在內的萬里海疆。她說:“部隊的孩子們訓練苦,衣服掉個扣,開個縫,縫補很不方便,我們干這個活熟練。另外,下部隊還可以了解到孩子們對服裝的具體要求,可以幫他們解決一些力所能及的困難。”通過與戰士們交談,近年來,章富英參與設計了10多種海軍特種崗位需要的防寒、防水、散熱、防靜電的特種服裝。 和部隊的小伙子們處熟了,很多海軍戰士都親切地稱章富英為“兵媽媽”。老家山東、在秦皇島服役的小王對記者說:“為了兵兒子她耽誤了自己的娃,為了照顧兵的家她忘了自己的家,她不是親媽勝似親娘。”為解決女朋友的工作,章富英把小王的女朋友安排進被服中心學裁縫。據統計,近年來,為解決子弟兵的后顧之憂,章富英先后為80多名軍屬和退伍軍人安排了工作,為30多名子弟兵的子女解決了上學難的問題。 一份對大海的眷戀,一份對海軍事業的執著,章富英把自己的全部融入到了蔚藍的大海。她甚至鼓勵兒子、女兒在填報高考志愿時,所有志愿都填上海軍院校。如今,兒子、女兒、女婿都成了光榮的人民海軍,章富英欣慰地說:“我現在可是名副其實的兵媽媽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