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訴法修改激烈博弈:公安為破案就能隨便監聽?
有“小憲法”、“人權憲章”之稱的刑訴法,被認為是最敏感、修改難度最大的法律,長達七年的修訂過程博弈激烈。從8月30日全國人大常委會公布刑事訴訟法修正案草案(以下簡稱草案)以來,截至9月14日中午,全國人大常委會已經收到了51000多條意見。 在北京,全國律協刑事業務委員會主任田文昌等知名律師,已經主持召開多場座談會,召集律師、邀請學者逐字逐句研討草案。意見匯總整理后,本月底,他們將分別以北京律協、全國律協的名義,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提交。 盡管有學者呼吁“不能對修法過于理想化,一些規定能夠寫進草案中已屬不易”,但一些律師認為,學者對司法實踐沒有切膚之痛,一些宣示性的規定缺乏可操作性,受制于現實,在實踐中可能是“鏡花水月”,甚至完全走樣。 被告人沒有沉默權,律師沒有在場權,被認為是草案的最大欠缺之一。草案雖然新增不得強迫“自證其罪”的規定,但依然強調,“犯罪嫌疑人對偵查人員的提問,應當如實回答”。 全程參與草案修改的中國政法大學終身教授陳光中表示,應當如實供述與不得強迫自證其罪是直接沖突的,應該刪除,否則就成為純宣示性口號。他說,這次沉默權沒有寫進來,是因為討論時所有實務部門都反對。 田文昌說,賦予被告人沉默權必然給以口供為中心的偵查機關帶來巨大挑戰。幾番討論之后,寫入草案就是“不得強迫任何人自證其罪”。但這種原則性的規定,在實踐中往往很難貫徹,如實供述義務的規定沒有刪除,就反映出“不得強迫任何人自證其罪”規定的不徹底性。 北京君永律師事務所律師許蘭亭認為,立法者把“不得強迫自證其罪”寫進來,最現實的原因是希望借此減少刑訊逼供。而他認為,減少刑訊逼供最有效的辦法是審訊時律師在場監督。 田文昌介紹,在草案起草討論中,反對律師在場權的理由是,刑事偵查訊問不具備讓律師到場的條件。有人說,夜里審、隨時審,律師能來嗎?“其實這并不是問題,只要訊問時有律師在場就可以,不一定非要是辦案律師本人,可以建立值班律師制度,即刑辯律師們可以輪流去看守所值班,比如案子發生在北京,辦案律師在外地,可以委托北京律師在偵查機關訊問時到場。”他說。 草案把現行刑訴法中列舉的非法獲取口供的方式——威脅、引誘和欺騙去掉了,這一修改遭到很多刑辯律師的強烈反對。 田文昌認為,這樣修改是倒退,而且有很壞的提示性效果,原來有,現在拿掉,就使人認為,可以用威脅、利誘、欺騙、體罰的方法來取證。 全國律協刑事業務委員會秘書長韓嘉毅認為,更加明確、詳細、窮盡一切的列舉才有可能遏制刑訊逼供,建議規定為:嚴禁采用暴力、威脅、引誘、利誘、欺騙、體罰、限制休息和飲食等其他心理、生理上的強制方法取證。 1997年刑法修訂時,“辯護人偽證罪”罪名被確立,最高可獲刑7年。有人擔心,這條本來旨在規范律師行為的規定,實踐中成為打擊報復律師的工具。 此外,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所訴訟法學研究室主任熊秋紅認為,從草案目前的規定看,對公安機關和檢察院適用技術偵查措施的制約嚴重不足,只有授權,沒有限制,一旦濫用就不得了。 有人疑慮,目前的草案規定,批準一次技術偵查的有效期是三個月,可以連續審批,而且每次都是三個月,這就等于允許對一個公民進行幾十年乃至終身的監控。 全國律協刑事業務委員會副主任、北京德恒律師事務所副主任李貴方也參加了多次修法討論。他說:“我們在立法的含混性上吃過很多虧,有些條文因為一句話表述不清,而在實踐中被無限擴大化地進行了適用,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作者: 王亦君 |
